船歌

黄少天的说明很是抓住了重点，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经过和现状，简明扼要得堪比战场上跟敌人短兵相接时快速下达的指令。黄少天这样讲话十年难得一遇，听完一群人都心有余悸，却不是被黄少竟然也能像正常人类一样说话这个事实给吓的。

“矿难？”喻文州坐了下来，双手交握抵住下巴，“出现在那种地方，不用真名，但又叫出了你的名字……他在想什么？”

“你确定是他？”王杰希眼底早已暗潮汹涌，面上却又覆了一层冰。不笑的时候，宇宙军第三舰队总指挥官这张脸的可怕程度堪比中央军总帅韩文清。

黄少天没有呼出影像，但光听声音的温度就能知道这边的气压在什么水平线上。老实说，他也不敢确定，他更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但他仍是第一时间通知了喻文州。

“应该是他。”黄少天说，他没把话说死，他已经逐渐恢复了冷静，“距离最近具备完善医疗设施的地方是哪儿？他伤得很重，这里处理不了。”

乔一帆在听到问题的同时已经调出了虚拟星图，投射在传输影像旁边。星图切在黄少天当前所在星域，放大，很快就显示出了从资料库里查询到的周边行星数据和路线图。

由于地处边境，那附近的行星数据包括医疗指数在内整体数值都偏低，拥有全星域平均值以上医疗指数的地方以民用飞船的速度需要航行至少一天，中间还得换乘，如果退而求其次，距离比沙不远倒是有一颗叫诺伦的行星，是那附近的边境驻防军所在地，行星上设有军用医疗机构。

但那一片虽号称是星联边境，却不毗邻任何其他势力，加上有天然的隔离带保护，整体没什么驻防必要，军用设施相应的也会疏于维护，实际状况如何很不好说。

这种时候，地处边境真是一个棘手的现状。

“先送去诺伦吧。”王杰希说，“如果诺伦不能收治，至少可以调用到军用飞船。我现在就动身，但最快也要明晚才能到，那之前……”

“你不能去。”王杰希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宇宙军参谋总长抬起头来，语调平缓却不容置喙：“你不能去。我也很想赶去，但我们都动不得。”

王杰希的手指倏然收紧，脸色同时变得难看的还有星耀骑士团团长周泽楷和第一舰队代理指挥官方锐。但他们都只是冷着脸沉默，没有一字反驳，沉默的原因这不仅仅在于说这句话的人军衔更硬，同时也是因为他们自己都很清楚，当前这个时间点有多微妙。

宇宙军不能动，宇宙军将领不能动，以个人名义也不行。但知道归知道，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坐在这里干等，又都是绝难迈过心里这关的。

一时没人说话，偌大的会议室里静得有些诡异。喻文州还在寻思怎么打破僵局，一个人已经站了起来，接管了他尚未践行的任务。

“我去。”张新杰说，同时已经收拾好了带来的资料，“我不隶属于宇宙军，行动起来不会有任何不便。我会带医疗队过去，自己也算半个医生。黄少天的终端号给我，保持联络。”

他这么一口气说完，人已经走到了门边，自动门刷开，喻文州才终于追过来：“等等！”

宇宙军参谋总长和星联军最高研究院院长并肩步出会议室。喻文州走了，连通黄少天的影像传输也自动中断，乔一帆仍然专注于手上的操作，剩下的人表情各异，视线的焦点都凝固在已经没有了昔日同僚影像的空气中。

张新杰，作为研究机构负责人，虽然也身负上将军衔从属军方，但在军方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研究院不隶属于任何军方编制，除了特殊时期，拥有相当高的行动豁免权，这种时候，张新杰肯亲自跑一趟，的确是个非常适合的人选。

王杰希很懊恼，周泽楷默不作声，方锐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喻文州折返回来时，乔一帆正好抬起头。

接获副官的眼神示意，喻文州静待会议室门关好，走回桌边。像是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一样，其他几人的注意力也转到他身上，喻文州逐一看过三人，满意的在他们脸上寻获了一丝不同于方才的情绪轨迹。

“三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参谋总长徐徐说道，“少天不愧是星联军最强的机会主义者，这个通讯来得太是时候。”

在座两大骑士团长，一位舰队代理总指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都闪动着暗含兴奋的光华，喻文州知道，自己也一样。

“饵已经撒出去，接下来就等着收网了。”参谋总长宣布。惹到宇宙军头上，就要准备好承担星联最炽烈的怒火。

这一刻，他们等得太久。宇宙军的怒火早已在暗处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现在，他们要收网、他们要复仇，他们要清除早该摘掉的毒瘤。

 

叶修再醒来时，人已经被送到了诺伦。的确不负宇宙军高层们的厚望，诺伦驻军的医疗机构，不论硬件还是软件都具备让人崩溃的良好素质。

黄少天再度秀出当年经喻文州默许带出来的星刃骑士团徽标，他这个已经卸任的团长名号，在中央地带骗不了人，消息滞后的边境地区还是很能拿来唬人用。

军用飞船顺利借到，虽然只是比较落后的型号，但在星际航行上比民用船只效率仍是高出不少。第四宇航时代初期的F型小型军用船，通称银鱼，黄少天亲自驾驶，一切指标调整为全力保证移动速度，终于在第二天中午之前抵达了这一带最大的可居住星球——遥。

遥是一颗工业化行星，因应边境地区矿产资源丰富的特点，这类星球在边境数量不少。这里主要的制造业还是燃料加工，从矿山开采出来的原始形态的晶石需要经过数道加工程序才能具备实用价值，而根据用途不同，加工的工序和成品状态也不尽相同。

科技发展到这种地步，即便是工业地带，也早不会像曾经的地球时代那样烟囱林立废气熏天，作为一颗工业星，遥的宜居指数竟然还相当不错。黄少天在着陆前就联络过了目标空港附近的医疗机构，飞船一着陆，叶修就被搬上了早已等在那里的急救车。

特殊用途的悬浮车类似近地超小型飞船，在执行任务时可以无视交通法规地面低空随意行驶。往医院去的过程中随船医师已经开始确认手术安排，黄少天跟着，旁边还蹲着从比沙一路跟过来的眼镜小医生。

张新杰的终端终于接通，人已经到了附近，据他估计再有一小时左右就能抵达。张新杰不放心将手术假手他人，坚持让黄少天想办法拖延时间，等他到了再说。黄少也没含糊，当即就跟随船医生扯开了，竟然真的硬生生拖到张新杰带着他的医疗班子踏进医院，亮出最高研究院的名号从目瞪口呆的负责人手里全权接过叶修的治疗事项，叶修才终于从监护病房进了手术室。

手术早已不需要纯靠人力完成，尤其是牵涉到胸部或脑部的精密手术，机器往往比人类更能胜任。叶修被放进治疗舱，扫描完伤势，张新杰在隔离间外的操作台前监督着他的医疗小队操作仪器全力施救。他号称是半个医生，却也没有亲自上阵，自己手下这帮人还是足堪信任的。

手术过程无惊无险，叶修转入恢复舱，送到张新杰以自己的名义定的VIP病房，过程中一直处于睡眠状态。事实上，除了刚到诺伦的时候醒来过一次，他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中，长途奔波的过程里好像也放松得很，一点没替自己操心。黄少天觉得这人真是安适得让人找不到话讲，他一万零一遍想把这个自称叶修的家伙摇醒，问清楚你丫到底算是怎么个意思，但到底还是用上了极大的毅力来憋着没动作。三年了，不差这点时间，他还活着，死不了，目前知道这个就够了。

一直目送叶修被送入病房，张新杰才脱开身来，在紧急出口的楼梯间里找到黄少天。

楼梯这种东西无疑是个伟大的发明，即便到了第四宇航时代，房屋的紧急出口除了楼梯之外也不作他想。而有楼梯就有楼梯间，这种平时很少有人涉足的地方，最适合用来做一些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事。

当然，张新杰没打算对黄少天做什么，找到这位昔日第二舰队长，他是有话要转达。

“喻文州说的，那个人在J3-α-02，去找他，他能帮得上忙。”

黄少天闻言，无意识转动着手腕终端的动作一僵。之前的联络里，他没有得到除了送医事宜之外的任何指令，他也知道下一步的事情不能在终端联络里说，听到张新杰会来，就已经做好等他来了再核对的准备。

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条安排，黄少天放开手腕，挑眉看张新杰：“我去？”

“当然，除了你还有更适合的人选吗？”

“我不去。让喻文州另外安排人。”黄少天语气不善，“宇宙军行动还要靠海盗，你们军方已经没人了吗？”

他说的是“你们”军方，就算包括张新杰在内的这些人都不觉得黄少天已经算“编外人士”，他自己仍是固执的牢记着自己已经宣告退役了——当然，便宜行事的时候除外。

张新杰无视了他语中带刺的诘问，他大略知道黄少天不愿意去的原因何在，但这不等于就可以这样算了。张新杰想了想，说：“去不去由你。也许单凭我们两个也能护他周全，但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呢？”

不说命令，也不说必须，他把选择题抛给接题的人自己思考，并且相信那个答案会令他满意。那个人是黄少天，即便号称星联最强的机会主义者，却也不意味着这家伙会赌着1%的机会而放弃99%的赢面。

黄少天呢？前第二舰队长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决断，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甩门进去走廊，问到叶修的病房，站在隔离窗外看着还装在胶囊状的恢复舱里睡得一脸坦然的人，黄少天握拳，砸在厚重的合成玻璃上。

人送到医院后，一切登记记录用的都是“叶修”这个名字，就算剔除这是他自己报的名这个因素，这时候用这个名字也比亮出“叶秋”的名号更适宜，也更能起到欲盖弥彰的效果。

开始动了，所有人都开始动了，位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心的人却全不知情。黄少天就这样凝视着恢复舱，站了好一会儿，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手从玻璃上慢慢滑下，终于完全离开。

转身，前星刃骑士团团长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医院，去往空港。

 

恢复舱里的睡眠是深度睡眠，但叶修仍是做梦了。梦里，他在跟人抢BOSS，对方是谁这个事情有点谜样，好像一下子是夜雨声烦，一下子是王不留行，一下子又变成百花缭乱……总之都是妖孽，他手里飙着手速忙得不亦乐乎，心里觉得挺愉快。

太祖说得好，与人斗当真其乐无穷啊！

跟这群妖孽斗着斗着，BOSS也不知道被他们斗到哪儿去了，结果还没斗出个所以然来，他就醒了。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契机，一觉睡到自然醒，舒服到不行。

醒过来发现，周围是黑的，自己装在一个什么壳里，整个被密封着，如果不是透过上方的玻璃能看到夜灯微弱光芒映照下的天花板，他准定以为自己已经被收敛封棺入土为安了。

这个壳里空间不大，氧气却很充足，叶修试着推了推玻璃，没推开。胸口好像已经不痛了，四肢活动也正常，他几乎都要怀疑之前被压在大石头下的经历只是场恶梦，前提是如果这时候他发现自己是躺在宿舍温暖的床铺上。

现实很残酷，床铺是不见影的，这个壳他还得想办法弄开。敲了敲玻璃，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人会来搭理的样子，他只好在壳内侧摸索起来。运气不错，很快他就在右手边摸到一个面板，手放上去面板就亮起了蓝色的微光。

面板是触控的，角度不太好，上面写了些什么不大看得清，但“YES”“NO”他还是认识的。虽然不确定是要同意什么，但总也不至于能是自爆装置，他按下“YES”，玻璃应声开启。

从只剩半个的壳里走出来，回顾了一下，发现这是个有着科幻电影里才见过的造型的东西。恢复舱很快就又闭合起来，一枚大胶囊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玻璃开关都没发出一点声响。

再看四周，虽然光线微弱，好歹也能看出个大概，墙体的材质他都不认识，屋里的陈设也十分陌生，怎么看都有种黑科技的穿越感。叶修苦笑，恐怕不是有穿越感，恐怕他这次真是穿越了……

人生难得几回穿，那是大事儿啊，叶修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他还惦记着过两天的比赛，不知道有法子穿过来，还有没有法子穿回去？

这事儿一点思路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现在来思考必须毫无意义，相较之下，梳理出眼下的处境显然更为重要。

他还记得把他挖出来，一路送他就医的是黄少天，跟在旁边的是罗辑，这地方他九成九是穿过来的，不至于黄少天和罗辑也穿了过来，所以他遇到的八成是这里土生土长的黄少天和罗辑。

土生土长的黄少天和罗辑，身份背景显然跟他原本认识的两人不会一样，黄少天看到他的那个反应该是认识他的，罗辑则不认识。这至少说明了两点，第一：他不是整个人穿过来，而是意识、说玄乎点是灵魂穿到了这个世界的某人身上，正好还有一些他也知道对方叫啥的人认识这个世界原本的他；第二：黄少天不会是唯一的“熟人”，加上罗辑也不会是唯二，保不准他还有希望遇到更多面孔相熟里子却是另一个人的“熟人”。

这里面也许还会包括苏沐橙、陈果、韩文清，也许还有自家弟弟和多年未见的爹娘……这感觉真心奇妙，但一来这还只是推测，二来现在连黄少天也消失了，他一时倒还酝酿不出来多少实感。

叶修留心的观察起房间里的陈设，这地方理论上说得是医院，但除了那枚胶囊，他看不出任何跟医疗设施有关的东西，沙发躺椅什么的倒是足够显眼。他琢磨着是不是先找盏灯弄开，黑灯瞎火的始终看不出个究竟，但灯这玩意儿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就连在墙壁一角隐隐发亮的夜灯，都只是嵌在墙壁里的一块板，除此之外还有哪块板能亮，叶修彻底抓瞎。

咱能不能不那么高大上？叶修郁闷，他这土鳖劲儿块赶上刘姥姥进大观园了，这时候真后悔，早知道就一觉睡到大天亮，至少不用跟这儿和个破灯比智商。

沿着墙一路摸过去，叶修指望像刚才的胶囊一样摸出个触控板来，结果还真让他摸着了。手底下蓝光亮起，叶修心里一喜，还没按下去，就被实打实的吓了一跳。

“别按。”有个声音说。人的声音，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叶修猛然觉得后脖子发凉，照着触控开关就按了下去。

结果，没反应……

“按了也没用。”那个声音这才继续说完了刚才那半句话，叶修忧郁了，说话能不带大喘气的吗？不过估计就算人家没大喘气，他也得按下去那一下，因为重点始终不在那人说了什么，而在于——这里真的还有另一个人！

虽然很暗，但有夜灯，他好歹也算把房间扫视过几圈了，却从没发现还有另一人的存在，这时候再找，依然没看到人影，却注意到了对面的墙角有一块阴影。那里正好是夜灯照射的死角，整个墙角完全暗着。那里靠近放胶囊的地方，空间不大，他出来之后一直在反方向行动，也没特意去查看过。

谁成想，居然会有人藏在那块阴影里！现在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正从里面走出来，叶修努力看清对方逐渐显露出来的面容后，终于明白为何隐约觉得那声音耳熟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虽然他想的曹操不止一个，但管他到的是哪个效果都差不多。

张新杰。

穿着白大褂的张新杰，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叶修觉得不太妙，不妙在哪里，想来应该是这个人散发的气场。

霸图的张新杰，虽然总给人以严谨到肃然的印象，但凭良心说，叶修觉得他人还是很好相处的。不像这位，阴森森的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带着敌意，好相处什么的自然不必说了，他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人是要来杀人灭口。

“老张？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呸，叶修在心里鄙视自己这个开场白——都说已经穿了吧，谁知道这地方的张新杰还是不是那个十一点睡觉魔？

张新杰果然没理他，继续步步逼近，叶修很是视死如归的原地站着没动，他也没法动，身后是墙，退无可退。无奈，只好开口缓和气氛：“我……呃我是说这个世界的我，没得罪过你吧？”

张新杰依然没理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就把叶修按住，让他跟墙壁贴得更严丝合缝。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哪儿伤口没痊愈，叶修被按得生疼，心想这张新杰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他以为力气大一向是韩文清的专利跟牧师不沾边的说，没想到有朝一日被张新杰这么一按，他竟然还挣不动。

更倒霉的是，这家伙把他按墙上，下一步竟然开始扒他衣服！叶修悚然了，这剧情是什么云波诡谲的展开方向？但大概有赖于一睁眼发现自己穿了的冲击还是偏大，他的反应和操作速度还跟不上，被张新杰这么吃着豆腐，竟然也忘了反抗……

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可以感觉到微凉的指尖在胸口游走，这种肌肤被人任意抚触的感觉太陌生，凉意混杂着轻微的麻痒，毛细血管都紧张得战栗。叶修的神智在出门右转围着街区跑了十圈之后终于舍得回来，准备对这种无视他人主权随意侵犯他人领土的行为表示严正抗议，抗议的方向百转千回，最终确定为：“老张，我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张新杰横了他一眼，只一眼，叶修觉得他被人侮辱了智商。他不知道，张新杰此时在想的跟他相去不远：认错人？你这是侮辱我智商吧！

之前做伤势扫描的时候他就顺带拿了这人的全身数据，跟从资料库里带出来的叶秋的数据一比对，吻合度高达99.9%，就算双胞胎也不能有这么高的吻合度。数据不会骗人，这个人是叶秋，毫无疑问。至于他自称什么，他觉得自己认没认错人，在张新杰看来都无关紧要。

出了问题，就修复，无非如此而已。

像是光靠摸的还不够满足一样，叶修震惊的发现，张新杰摸着摸着，又把脸凑了过去，他裸露的肌肤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规律的呼吸。就着在极近距离凝视着叶修胸口的姿势，张新杰开口，气息微热，声音里流露出深深的不满。

“时间没到，你出来干嘛？自己没点儿常识吗？老这么搞，几条命够你玩儿的？”

一连三个问号，叶修被问懵了，抗议也忘了。他是应该有什么常识？他的常识就是吃饭睡觉打荣耀，鬼知道躺胶囊里需要躺足几小时几分几秒才算好啊！

好在张新杰没继续拷问他的肌肤，他把方才被他卷起来的衣服拉好，抓过叶修的肩膀作势要把人拉过去强塞回胶囊里，叶修有一肚子话要问他，当然没心情继续躺回去等孵化。两人一时陷入僵持，谁都还没来得及开口，隔着薄薄的窗帘外面走廊上突然有一道微光一闪即逝。

这道光两人都看到了，张新杰的动作当即就彻底抛弃了原本可能也没有过的温柔，他拽过叶修，打开恢复舱，一把把人按进去。玻璃没有再合上，叶修感觉他塞了一样东西到自己手里，继而听到他贴在耳边轻声说：“躺好闭上眼别出声，我叫你跑，你就立刻跑。”

说完这句话，张新杰再度隐入了那块阴影里。完全不知道这算什么展开的叶修大气不敢喘一声，默默的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他听到一种极轻的滑动声。就算缺乏常识，他大致也可以猜到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悄然开启了。